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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塞论上 南宋 · 周南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九五、《山房集》卷四、《南宋文录录》卷一九
长安,四塞之地也。
盖自山东而入,则有函谷限其前(今陕州潼关是也。),梁楚之锐锋不能遽前也;
自襄邓而进,则有武关制其旁(今邓州县故武关。),襄汉唐邓之游兵不能乘隙也;
西有大散以制秦陇之窥伺,北有萧关以当匈奴之侵轶。
屏翳蔽遮,牢密周固,若四塞然。
函谷地高而又险,其于四塞之尤为重。
虽然,函崤则天下之险固,而洛阳则又天下之咽喉也。
秦谓之三川,汉谓之河南,唐谓之东都。
洛阳而为藩篱,则函谷可以立。
不幸强者据三川之路,塞成皋之险,距飞狐之口,杜大行之道,使天下之兵三面不能相救,则函崤虽未下,而关中孤矣。
昔秦居关中洛阳三川守,尝聚重兵。
汉都长安,而荥阳成皋、巩洛皆为重地。
高祖虽屡败,不去京巩。
七国之变,亚父疾走蓝田,抵洛阳
盖有洛西而后有咸阳,此天下之大势。
禄山反书既闻,明皇始以封常清乘驿诣东京募兵,得六万人,断河阳之桥,为守禦之备河阳孟州。)
是时崔无诐荥阳荥阳郑州虎牢也。),士卒乘城者闻鼓角声自坠。
常清所募白徒亦弃陕地,欲以溃军退守关门,而失潼关(即函谷也。)
盖汉守河南则长安固,唐轻陕洛则关中危。
唇亡则齿寒,何独汉事哉!
楚之城也,陈之守江也,剑阁也,委弃四隅,孤独而守门户。
户庭之外,寇来偪人,如之何而可哉?
李林甫节度 北宋 · 张唐英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三一、《历代名贤确论》卷七七、《宋代蜀文辑存》卷一二
唐自武德以来,其武臣蕃将虽有大功者,未尝委以重权,如冯盎、阿史那社尔、契苾何力、黑齿常之,令其出于外,止居副总管副节度之职,其都总管节度大使,常择名臣而委之。
故自武德至开元已来,藩镇之臣,未尝有叛。
如张嘉正、王晙、张说、萧嵩、杜暹,皆出为节度,入为宰相
当时经始之虑,亦已深矣。
何则?
名藩大镇,有城池之险,有甲兵之彊,有土地之广,有人民之众,有府库之实,茍非忠孝之臣,忽有不轨之志。
是故文皇帝始立法制,而付之名臣,以杜祸乱之端。
于天宝李林甫以奸诡狡媚,因缘重任,恣为氛翳,亏蔽日月。
以己本非儒术文行才望而进,虑贤者得进而在己之上,欲杜中外名臣出将入相之路,乃用高仙芝为四镇节度使封常清安西节度使哥舒翰陇右节度使牛仙客河西节度使,皆专大将之任,利其不知文字,不知典故,而无辅政之望。
禄山之叛,由专范阳大将之任,故敢西向,欲争天下,此皆由林甫启之也。
封判官监察御史之碛西序 唐 · 陶翰
 出处:全唐文卷三百三十四
夫子以忠义为名。以才能为用。
顷年投笔。多制胜之谟。
间岁策勋。有斯皇之命。
以西师之未解。右地之多虞。
何宁此材。岂获居息。
主将所以封弱水。擒月氐。
康居。取勃律。
虽出车之任。事属于才能。
而入幕之贤。功归于帷幄。
嗟乎。非万里无以见远图。
非三军无以知壮节。古人于是历孔道。
穷河源。岂勤劳而乐行役。
甘绝域而厌诸夏。必以为担石者能丧志安怀者也。
而拜命封侯。功成事立。
不同日言矣。勉哉封子
守其嘉谋。輶轩将驰。
绣服将假。虽天下险阻。
玉关之风。故不足为子虑耳。
帝乡山川。徙倚将远。
别路云树。苍茫欲秋。
可以赠离杯。可以赠离唱。
乃命座客。唯然赋诗。
遗表 盛唐 · 封常清
 出处:全唐文卷三百三十
中使骆奉仙至。
奉宣口敕。
恕臣万死之罪。
收臣一朝之效。
令臣却赴陕州
高仙芝行营。
负斧缧囚。
忽焉解缚。
败军之将。
更许增修。
常清诚欢诚喜顿首顿首。
臣自城陷已来。
前后三度遣使奉表。
具述赤心。
竟不蒙引对。
臣之此来。
非求苟活。
实欲陈社稷之计。
破虎狼之谋。
冀拜首阙庭。
吐心陛下。
论逆胡之兵势。
陈讨捍之别谋。
酬万死之恩。
以报一生之宠。
岂料长安远。
谒见无由。
函谷关遥。
陈情不暇。
臣读春秋。
狼瞫称未获死所。
臣今获矣。
昨日者与羯胡接战。
自今月七日交兵。
至于十三日不已。
臣所将之兵。
皆是乌合之徒。
素未训习。
南市人之众。
渔阳突骑之师。
尚犹杀敌塞路。
血流满野。
臣欲挺身刃下。
死节军前。
恐长逆胡之威。
以挫王师之势。
是以驰御就日。
将命归天。
一期陛下斩臣于都市之下。
以诫诸将。
二期陛下问臣以逆贼之势。
将诫诸军。
三期陛下知臣非惜死之徒。
许臣竭露。
臣今将死抗表。
陛下或以臣失律之后。
诳妄为辞。
陛下或以臣欲尽所忠
肝胆见察。
臣死之后。
望陛下不轻此贼。
无忘臣言。
则冀社稷复安。
逆胡败覆。
臣之所愿毕矣。
仰天饮鸩。
向日封章。
即为尸谏之臣。
死作圣朝之鬼。
若使殁而有知。
必结草军前。
回风阵上。
引王师之旗鼓。
平寇贼之戈鋋。
生死酬恩。
不任感激。
常清无任永辞圣代悲恋之至。
四镇节度副使右金吾大将军杨公神道碑 唐 · 杨炎
 出处:全唐文卷四百二十二
昔我乃祖。
世族关西
左华右河。
虢后晋
食唐虞之地。
首韩魏之封。
大辂鞶玱。
彤弓之锡。
此之谓保姓。
在帝为高辛氏
在周为司徒
在秦为上卿
在汉为太尉
此之谓世禄。
太尉之道齐宣父
大夫文似相如
此之谓世德。
内史之采金虎。
赤泉之断江龙。
兖州佐命于齐。
骠骑重侯于晋。
建公能官其业。
此之谓武功。
公名和。
字惟恭
河东人也。
高祖骠骑之曾孙。
大父讳言。
朝散大夫
国士经术之奥。
高论上庠
洎河海风尘。
吴舆败露。
出补棣州蒲台
考讳楷。
河州大夏县
以神明之化。
出绾桐乡
骥跼于辕。
蛇蟠于沼
公贤明本乎祖德。
精劲因乎地气。
好兵有秦韩之俗。
受学得孙吴之书。
发迹洮陇。
成功西极。
仗剑出万人。
单车入绝域。
则偫凶下拜。
室胡隧则漠地空(疑)所以利建侯成辂之赏。
凡三破石国。
再征苏禄
开勃者三。
诛达觅者一。
始自弱水别将执金吾
十五攻常冠军锋。
大小百馀战。
竟终牖下。
开元中
偫胡方盛。
南寇于阗
公以中军副鼓行而前。
云火照于王庭。
雷霆起于帐下。
故羸师破竹。
后骑建瓴。
灌夫之勇也。
二十七年
有诏四镇诸军。
大出汉南垒。
问罪苏禄
洗兵滇河。
旌甲数万人。
城池五十国。
公以麾下为前四罪之名。
有百牢之馈。
郦生之奇也。
后五载。
有累姓之后来朝京师
金甲善马。
织文大贝。
告于庙之室。
旅于大库之庭。
公览傅常遗风。
乌孙故事。
井泉可数。
谈笑成功。
上壮之。
赐弓甲一副。
厩马二疋。
伏波之美也。
明年
元帅封常清署公行军司马都虞侯
西讨石国。
观兵海隅
历莎车。
大夏
条支之卵。
饮郅支之头。
烜兮赫兮。
云捲万里。
博望之略也。
武卫将军四镇经略副使云麾将军于阗军大使
其地兵甲之富。
宝玉之林。
公镇以清静。
同其习俗。
如鼓簧琴。
政用大康。
又迁金吾大将军四镇节度副使
金紫之贵。
樊缨羽旄。
雄风凛然。
壮图未极。
方将戴衣冠于地表。
会风雨于天庭。
梦厉成灾。
明淫生戾。
十四载五月
薨于镇西之官舍。
春秋若干。
夫人晋阳贾氏。
彼美孟姜。
颜如桃李。
灵剑始合。
泛于碧海之浔。
鹓雏渐冲。
坐于金莲之界。
嗣子预。
霸王之略。
好倜傥之奇。
初以右武卫郎将见于行在。
天子美其谈说。
问以中兴。
遂西聚铁关之兵。
北税坚昆之马。
起日城。
开天郎。
特拜左卫将军瓜州都督关西兵马使
又迁伊西北庭都护
策茂勋也。
诛门人以息偫盗。
设勇爵以酬诸戎。
钟鼓再考。
骍旄既备。
可以答明君。
告宗庙。
扬于祖考。
有铭篆之功。
问于蓍龟。
之旧。
以月日舆次于某。
葬我公子某所。
礼也。
于戏。
昔齐方草昧而兖州降。
隋室始创而骠骑兴。
当今受命而武作。
岂公侯之美必复。
将辅佐之迹有归欤。
中丞以炎听于亲宗。
服于祖业。
捧持牍。
见托斯文。
邱陵苍苍。
归于万世。
地连汾水之旧。
基望虞乡之古。
祠远苍龙。
寒石马。
晋人堕泪。
如看岘首之碑。
汉将焚舟。
遥识祁连之冢。
铭曰。
伟哉忠壮
万夫之冠。
熊视三军。
鹰扬霄汉。
星殒月窟。
魄沈海畔。
寥落英风。
功名相半。
我有令子。
王之宝臣。
勋参十乱。
画麒麟
光华玉帐。
出入朱轮。
祠于上蔡
奉我先人。
反葬何乡。
言归晋土。
蒲阪之北。
汾阴东浒。
云雨千峰。
山河万古。
蟠青蛇兮负腾虎。
埋金剑兮何时睹。
赵侍郎论兵表 唐 · 王行先
 出处:全唐文卷四百四十五
臣某言。
闻慰(疑)理之代。
不无逆节。
轩辕用师于中冀。
唐尧出征于丹浦。
启战有扈。
文王伐崇。
以至圣除至凶。
至顺除至逆。
或小战而胜。
或因垒而降。
诚审于用兵。
得其道也。
伏见承嗣旅拒。
倏已再岁。
灵曜跋扈。
今又踰时。
天兵四合。
竟未歼殄。
得非千虑一失
未尽制敌之方乎。
臣常终夜不寝。
详推其故。
不敢肤引远古安危之体。
请以天宝至德以来成败言之。
夫以禄山阴深奸矫。
真巨猾也。
凶诈逆谋之计。
亦无元海石勒之流。
当其发幽燕。
洛阳
涉崤函。
倾秦雍。
当国家理平之运。
忘战日深。
初命将出师。
封常清高仙芝哥舒翰程千里
遇寇必败。
奔北相望。
此则未究敌情。
小之而不设备。
以至于是也。
先圣悟既往之失。
苦心焦思。
发号灵武
观兵凤翔。
良将劲卒。
风驰景附。
勇者为之用。
智者效其谋。
命陛下为元帅
储贰之重威四远。
子仪为副以节制之。
任镇九军。
卒能恢复咸洛。
削平宇县。
此先圣之雄略。
陛下之有憾也(疑)
其后相城之役。
陛下不行。
众无适从。
竟以溃奔。
思明继逆。
毒甚禄山
狡算猖狂。
抑又有次。
光弼守河阳以挫其势。
朝恩镇陕服以制其侵陵。
竟未能覆其巢穴。
属陛下绍兴皇极。
又命元子为帅。
俾怀恩为副以讨之。
复能枭夷巨逆。
厎定东夏
始自先圣与二凶相持。
无帅则无功。
有帅则有克。
士庶之所深知。
河北河南
更唱迭和。
然其用兵暴急。
与曩者二凶悬殊。
非惟才之不逮。
抑亦事之有异。
禄山思明之卒。
死而无退。
承嗣灵曜之众。
岂有是耶。
禄山思明之马。
既多而且逸。
承嗣灵曜之骑。
岂可方耶。
禄山思明
横行而无惧。
承嗣灵曜。
深居而入保。
臣窃料其非不欲也。
盖违天道。
失人心归之。
退而自固。
其灭亡之兆。
了然可知。
幸北有宝臣朱滔
与承昭合势。
西有忠臣李勉
马燧连衡。
惟正已小有逗遛。
未肯戮力。
此正当陛下命帅专征之日。
岂可持疑而不断哉。
傥陛下采臣愚计。
时有临遣。
忠淳者必叶心竞进。
携贰者必迁善来同。
未踰旬时。
当有成绩。
如或务于含垢。
偷以过时。
不立元帅
寄之诸将。
吐蕃寇盗。
回纥驱侵。
人心动摇。
贼势滋蔓。
事宜一失。
无可柰何。
吐蕃回纥
四支之病。
承嗣灵曜。
腹心之病。
四支不理。
未足为忧。
腹心或病。
此则为患。
若内外受敌。
膏肓已成。
虽逢和扁。
针药无及。
又闻二贼奏请。
言词不恒。
河北则数云请降。
河南则云今已翻。
贼岂迁延晷刻。
以候西陲有虞。
伏惟与公卿大夫审图利害。
在于神速。
不可迟回。
诸葛亮孙权曹休军。
因上疏蜀主云。
偫疑满腹。
众难塞胸。
今岁不征。
明年不战。
使孙权坐而并有江东
蜀主深感其言。
终以觉寤。
臣忝六官之贰。
待罪朝行。
内惭尘忝。
无补毫发。
近者抵冒。
辄上封章。
已历两旬。
未蒙召见。
伏以君臣之际。
家国共同。
君安臣荣。
国危家败。
此臣所以竟夕不寝。
复敢再陈其愚。
伏愿省臣前意。
览臣此疏。
天下幸甚。
天下幸甚。
无任惶惧之至。
侍御史御史中丞尚书户部侍郎李公墓志铭 中唐 · 梁肃
 出处:全唐文卷五百二十
公讳史鱼
字某
赵郡平棘人也。
下邑大经元孙。
皇朝襄州录事参军元晖曾孙。
涟水丞藻之孙。
青州司法参军和州刺史万总之子。
其先干木藩
武安霸赵。
司隶盛于东京
持书别为西祖。
载在纪牒。
于家有光。
下邑至于和州
四世无违。
克生俊德。
公天姿俊迈。
少负英气。
清明博厚。
虚受特达。
行本于孝友。
业成于文章。
开元中以多才应诏
解褐授秘书省正字
时海内和平。
士有不由文学而进。
谈者所耻。
公以盛名冠甲科。
偫辈仰之。
如鸿鹄轩在霄际矣。
秩满。
调补河南参军长安监察御史
宰相李林甫当国怙权。
稍锄去异己者。
公外不附离。
内不慑惮。
竟为所阴中。
莱阳丞。
累移至朝邑
下车周月。
而颂声作。
上方锐意武功。
宠厚边将。
拜公殿中侍御史
安禄山范阳军事。
河北首乱。
公胁在围中。
危冠正词。
诮让元恶。
势迫难夺。
望重见容。
朝廷雅知公忠。
侍御史
封常清幽州行军司马
隔于凶盗。
诏不下达。
公与张休独孤问俗密结壮侠。
志图博浪之举。
閒遣表章。
请固河潼之守。
帝用深叹。
吾谋未行。
会虏将能人性元浩拥师河上。
公诡请劳抚。
因以大义谕之。
能亦知复。
翻然向顺。
裂贼左臂。
繄公之力。
是岁至德一年也。
相国平原镐以状闻。
复授侍御史御史中丞
河南节度参谋河北招谕使。
中朝方倚公以重任。
戎镇又咨公以成务。
公谓委身蹈难非节。
违乱归政非公。
叨恩受禄非义。
僶俛从政
吾何以安。
假公事东至江淮
上元二年七月二十六日
遇疾终于扬州官舍。
春秋五十六。
藁葬于禅智佛寺之侧。
贞元元年
嗣子竦。
以谷口扈从之勋。
朝廷推恩。
追赠公尚书户部侍郎
五年岁次丁巳某月日。
始归窆于某乡某原。
上距捐馆凡二十有九年。
不得吉卜。
且难。
是以缓。
夫人河东郡裴氏。
河州刺史某之女。
吏部尚书宽之侄。
以礼佐君子。
降年不永。
春秋若干。
天宝二载终于洛阳
至是祔焉。
传称有明德若不当世。
其后必有达人。
惟公含章挺生。
好是正直。
蹈难全德。
终焉允臧。
盖道与其仁。
神辅其志。
宜乎其有后也。
竦以文艺吏事。
中书舍人户部侍郎
天子以为才任方镇。
左散骑常侍鄂州军州事领都团练观察使
长才厚位。
而寿不至。
士友痛之。
竦弟伫。
长安
亦早卒。
最少曰俟。
纯懿而文。
克奉家业。
咨于从祖父殿中侍御史皋鱼
爰卜兆域。
以宁神宅。
皋鱼于天伦之閒。
有知己之道。
泣叙美行。
俾予志之。
其文曰。
时之晏。
卿云烂。
鸾凤于飞上清汉。
吾道行年路方半。
时之昏。
沴气繁。
鲸鲵荡海横中原。
侧身西望不敢言。
忠莫渝兮计独存。
奋辞感激牧东藩。
雷雨作解草木蕃。
一随逝水空游魂。
播清徽与茂。
烈。
永延辉兮垂后昆。
颜鲁公行状 唐 · 殷亮
 出处:全唐文卷五百十四
公姓颜。
名真卿
字清臣
小名羡门子
别号应方
京兆长安人也。
颜氏乃春秋小邾子之苗裔。
昔帝轩氏生昌意
昌意生颛帝。
颛帝生老童。
老童生吴回
吴回生陆终。
陆终生六子。
一曰昆吾
国卫也。
二曰参胡。
其国韩也。
三曰彭祖
其国徐也。
四曰会人。
其国郑也。
五曰曹姓。
其国邾也。
六曰季连。
其国楚也。
曹姓国于邾。
春秋邾武公为鲁之附庸国。
武公名仪甫
字颜公
故公羊传云。
颜公有功于齐。
威公命为小邾子。
子孙以王父字为姓氏。
以其附庸于鲁。
故代代事鲁为卿大夫。
故先贤传孔子弟子。
达者七十二人。
氏有其八。
氏之儒学可知也。
颜无繇字路
颜回字子渊
辛字子柳
颜高字子骄
颜祖字襄颜
哙字子声。
颜之仆字叔并
颜何是也。
至公之十六代魏青徐二州刺史讳盛
字鲁国
琅琊
临沂县西七里。
十二代侍中讳含
琅琊丹阳
五代北齐黄门侍郎讳之推
丹阳京兆长安
高祖秦王记室参军讳思鲁
曾祖蒋王文学著作郎讳勤礼
王侍读讳昭甫。
薛王友赠太子少保讳惟贞
秘书监师古之曾侄孙也。
公以家本清贫。
少好儒学。
恭孝自立。
贫乏纸笔。
以黄土埽墙。
习学书字。
楷书绝妙。
词翰超伦。
年弱冠。
开元二十二年进士及第登甲科。
二十四年吏部擢判入高等。
朝散郎秘书省著作局校书郎
天宝元年秋
扶风郡太守崔琇举博学文词秀逸。
元宗御勤政楼。
策试上第。
以其年授京兆府醴泉县
黜陟使户部侍郎王珙以清白名闻。
通直郎长安
六载监察御史
制云。
文学擅于登科。
器干彰于适用。
宜先汗之职。
俾伫埋轮之效。
寻充河东朔方军试覆屯交兵使
凡阅举糺士伍舒惨之情。
事理无不必当。
七载又充河西右军覆屯交兵使
五原郡有冤狱不决。
公理之。
时方久旱。
而甘泽立应。
郡人呼为御史雨。
八载又充河东朔方军试覆屯交兵。
使有荥阳郑氏兄弟三人。
或居令长。
或尉京畿剧任。
往年母亡。
殡于太原佛寺空园之内。
经二十九载未葬。
公乃劾奏之。
敕三人放归田里。
终身勿齿。
左金吾将军李延业。
素承恩渥。
曾召蕃客内宴。
引驾仗不报台。
公责之。
延业凭恃权势。
朝堂喧愤。
公奏之。
出为济南太守
朝廷惮焉。
不敢不肃。
八月殿中侍御史
中丞宋浑
以私怨为御史吉温崔圭所诬告。
贺州
公谓曰。
奈何以一时之忿。
而欲危宋裔乎。
由是与二人不平。
宰相杨国忠初党于
亦怒公之不附已。
吉温中丞蒋冽奏公为东京畿采访判官
九载十二月侍御史
百馀日转武部员外郎
判南曹
提纲目。
锄苛细。
武调者多感而怀之。
十二载。
国忠以前事衔之。
谬称精择。
乃遂出公平原太守
其实去之也。
公至郡。
访孝义名节之士。
皆旌其门闾。
或蠲其户役。
安陵处士张镐
多才博识隐居。
公诣其居。
与之抗礼。
廉使巡察
乃荐焉。
其后官至中书侍郎同平章事
安禄山幽州十馀载。
末年反迹颇著。
人不敢言。
公亦阴备之。
因岁终式修城
濠增堵。
坏𡑡垣。
立植木。
内为禦敌之计。
外托胜游之资。
及兵兴。
果赖其固而城得全。
十四载。
禄山祸谋将发。
公遣子至范阳禄山
今年冬合当入计。
禄山猜之。
不许。
公既不得离郡。
乃遣亲客前汉长史蹇昂奏其状。
状留禁中不报。
十一月
禄山反于范阳
众号十五万。
长驱自赵定而南。
洛阳
散榜诸郡。
莫敢枝梧。
禄山乃榜公。
令以平原博平兵七千人防河。
博平太守张献直为副。
公登时使平原司兵参军李平乘驷奏之。
平至东京
封常清
云吾得上旨。
凡四方奏事者。
许开函而再封之。
平听焉。
常清遂倚帐操笔。
寄书于公。
论国家之事。
词意甚切。
并附募捕逆贼牒数十封至平原
令坚相待。
公从之。
使亲表及门客密送于诸郡。
因此多有。
常清乃寻自败绩焉。
有敕赐死于陕州
竟不接声。
平之未至京师也。
元宗叹曰。
河北二十四郡。
无一人向国乎。
及闻平至。
中使五六辈迎之。
兼敕奔马直至寝殿门。
然后令下。
奏事毕。
元宗大喜。
顾谓左右曰。
颜真卿何如人。
朕兼未曾识。
而所为乃尔。
禄山之发范阳也。
平原郡有静塞。
屯平卢镇兵三千五百人。
并已发赴镇。
未达。
公悉追
更追诸县武举及猎射人
兼召募精勇。
旬日至万馀人。
宗子平原郡录事李择交统之。
骁勇之士刁万岁和琳徐浩相如高抗等分押营伍。
皆千夫之长。
乐以义举。
腹心无阻。
而为其将帅焉。
聚兵后数十日。
公大飨将士于子城四门之外。
办吏四人主酒食所约五十万。
厮役之流。
无不饱饫。
公躬自抚巡。
举酒下泪。
言国家之恩。
戮力死节。
无以上报。
众皆激愤勇。
思致命焉。
饶阳太守卢全诚与司马李正举兵据其城。
河閒司法参军李奂禄山所置长史王忠济南
月馀日。
清河义兵复归本郡。
济南太守李随下游奕将訾嗣贤渡河。
博平太守马⿱(异)
据其郡。
各有众数千。
或至万人。
相次于平原
共推公为盟主。
公三辞后听焉。
诸郡咨禀指挥
告败剋日数十至。
信都郡武邑县李铣来投。
县令宣远刘铣母。
公以私钱十万募人劫迎之。
故士众叹感。
无不愿效者。
果遂偫
兼斩庞宣远首而携
十二月
禄山东京
留守尚书李憕御史中丞卢奕判官巩县蒋清等。
因使以三人之首来徇河北
且以胁降诸郡。
使者段子光至。
初拽入门。
子光大呼曰。
仆射十三日东京
远近尽降。
河北诸郡不从。
故令我告之。
公若损我。
悔有日在。
遂历指三首。
各言其人。
公识其是。
恐摇人心。
乃谬谓诸将曰。
我审此三人。
皆非也。
遂命腰斩子光。
潜令收藏三首。
志其处。
数日稍
等首澡洁。
仍缚蒲为身棺殓。
发哀致祭
城外殡之。
三日
举声下泪。
受文武吊慰。
左右无不出泣涕者。
自此义合归者益多矣。
斩段子光之日。
沧州清河县步五千攻常山
太原节度使王承业拥兵最近。
不时出救。
常山遂陷。
诸郡颇有贰者。
元宗乃以公为户部侍郎
依前平原太守充本郡防禦使
仍与节度使李光弼计会招讨
公以景城长史李晖为副。
李铣贾载侍御史沈震判官
是月。
又诏公为河北采访处置使
公又以前咸阳王延昌判官
张澹支使
清河郡寄客李华(后因封事睿宗有敕改名)
为郡人来乞师于公曰。
窃闻公高义首唱。
河朔归顺之人皆依倚。
以为声气洪赡。
人心可用。
若不倦于听。
则仆请言之。
公曰。
何如。
曰。
国家旧制。
江淮郡租布贮于清河
以备北军费用。
为日久矣。
相传为天下北库。
今所贮者有江东布三百馀万疋。
河北租调绢七十馀万。
当郡䌽绫十馀万。
累年税钱三十馀万。
仓粮三十万。
时讨默啜
甲仗藏于库内五十馀万。
编户七十万。
见丁十馀万。
计其实。
足以三平原之富。
料其卒。
足以二平原之彊。
若因抚而有之。
以两郡为腹心唇齿。
其馀乃四支耳。
安敢有不从者哉。
彼要仆为行人。
以造公之垒。
仆明见其可同心也。
取命于屏戟之外。
惟公图之。
公曰。
所合之众。
未曾知战。
自死且急。
安有恤邻之暇哉。
虽然。
诺足下之请。
则可为乎。
对曰。
清河遣仆致命于公者。
盖欲禀义□大贤以济谋。
非力不足。
而借公之师。
以当强寇也。
瞻仰高意。
未有决词色。
与济清河也。
安敢言为哉。
时华才年二十馀。
皆沮云。
必动众无成。
惟公奇之。
迫于众情。
未□许耳。
乃就馆操书。
以达其
意者略言清河去逆就顺。
以全实之资。
上公之军。
承公之命。
时不纳而疑之。
即仆辕之后。
清河必有所托。
系与他人。
与公为西面之难。
无什日之期耳。
公及噬脐乎。
公览而惊之。
遂排偫议。
独仗其决。
借兵六千人。
兵既出平原
次于竟上。
将把公手而归。
公曰。
兵既行矣。
可以言吾子之否。
曰。
近闻朝廷遣程千里精兵十万。
太行东下。
拟诣口。
河北诸军讨灭叛逆。
而口为贼所守。
千里兵不得东出。
须先伐魏郡袁知泰(泰禄山所署伪太守
纳旧太守司马垂。
使为西南主。
分开口。
千里之军。
因令讨邺郡以北。
直至幽府已来未顺城邑。
平原清河率同盟诸将。
以十万人直指河阳
分效兵巡河。
而悉制其奔冲之路。
计王师东讨洛邑
必不减二十万。
河南诸郡义师。
西向临之。
亦不减十万。
公当表请坚壁勿战。
不旬月而贼有溃败相图之势矣。
公然之。
遂移牒清河等诸郡。
并遣大将宗子李择副将平原县令范馥偏裨和琳徐浩等十馀人。
促兵清河合势。
便宜从事
复命于清河
因兵合之际。
修永济渠。
引水绕州。
城上大修守战之具。
旬日而毕。
又以清河四千兵。
平原连踪而西。
博平亦义兵千人来合。
于是三郡之师。
屯于博平郡堂邑县西南十里。
袁知泰遣其麾下将白嗣深乙舒蒙等。
率二万人来拒战。
三郡之兵。
尽日苦斗。
遂大败之。
斩首万馀级。
生擒一千馀人。
马一千匹。
军资器械。
不可胜数。
其日。
魏郡城东南面女墙一百五十步。
无故而崩(去郡邑百里战日而崩所以为异)
知泰走投汲郡
于是自魏郡以东。
堂邑百馀里。
莫不携壶浆于道侧。
候官军。
公声益震。
境内稍安。
平原之师。
既西合清河
时贼将史思明饶阳
平原救之。
仍遣游弈兵来拒。
前锋去旧县十里。
公惧不敌。
乃遣骁将刁万岁以三千兵逆之。
坚壁不战。
又以书过河。
北海太守贺兰进明
马步兵五千来助。
公陈兵而迎之。
相揖哭于马上。
悽恸三军。
宴犒甚厚。
进明遂屯平原城南。
息养士马。
公每事咨谋之。
自是兵威之重。
稍移于进明矣。
而公不以为嫌。
进明未有所之。
李择交兵入清河
寻又破于堂邑
而因公以有功。
礼逊于进明
河北招讨使
择交馥各徵进官级。
清河博平有功。
不录一人。
时论进明必有后败。
未期果失律于信都城下。
有诏抵罪。
公纵之使赴行在。
进明以全。
乃公护之也。
君子曰。
窃人之财。
犹为之贼。
况窃人之功乎。
进明之不死幸也。
然公亦过于宽厚矣。
三月
河北节度使李光弼
以朔方马军三千。
步军五千。
初出土门
将讨定河朔
公乃抽兵归。
并放博平清河等军各归本郡。
敛戢以待光弼之命。
俄而光弼平山郡(敕改常山平山
续有诏遣郭子仪以万军助之。
两进兵又拔赵郡
史思明方守博陵以自固。
仍将兵来拒。
于是两军与思明三万人对阵于嘉山大战。
思明败绩。
徒跣走入博陵城
两军斩首万馀。
虏获不可胜计。
平山赵郡已拔。
刘正臣本名客奴归顺于平原
平卢等十七郡。
公先据之。
于是横截贼路。
人往来幽府。
皆以精骑偷路。
又多被官军杀之。
其贼将士父母妻子。
及曳落河种族。
并质在范阳
绝怀震恐。
时方盛暑
公知光弼子仪禁断侵掠。
将士少衣服。
乃送十五万帛。
为三万人装以遣。
人至饶阳
潼关不守。
两军却入土门
遂留不行。
河北诸郡。
公始复指麾征讨之事。
肃宗之在灵武也。
公前后遣判官李铣马步军张云子。
以蜡为弹丸。
以帛书表。
实于弹丸之内。
潜至灵武奏事。
有诏以公为工部尚书御史大夫
依前河北招讨采访处置使
又于丸内奉敕书。
及即位改年赦书至平原
散下诸郡宣奉焉。
又令前监察御史郑昱奉赦书。
宣布河南江淮
所在郡邑。
风从不疑。
而王命遂通。
则公之力也。
河北诸郡。
禀公之命。
粗为安肃
公以兵兴半年。
军用已竭。
思所以赡济之。
未得其略。
先是清河行人李华
堂邑战胜后。
又睹公辞权而不有之。
遂藏于人閒不及见。
公再三盟约。
号令诸郡。
及以文牒求之曰。
清河郡属崔审交应贼之后。
吏不安。
行人李华乃崇墉隍。
锻甲矫剪。
乞师破敌。
和众安人
静言其功。
须有甄赏。
仍牒之于路以求焉。
于是复诣平原
与公相见。
公因问以足用之计。
遂与公数日参议定。
以钱收景城郡盐。
沿河置场。
令诸郡略定一价。
节级相输。
而军用遂赡。
北海郡录事参军第五琦
刺史贺兰进明招讨河北
睹其事。
遂窃其法。
乃奏肃宗于凤翔。
至今用之不绝。
然犹未得公本策之妙旨焉。
是年秋
禄山遣其将史思明子奇等。
并力攻河北诸郡。
前后百馀日。
饶阳河閒景城乐安
相次而陷。
所存平原博平清河三郡而已。
然人心溃叛。
不可复制。
公乃将麾下骑数百。
平原渡河。
淮南山南取路。
肃宗于凤翔行在。
初公之将过河也。
乃谓判官穆宁张澹曰。
贼势死尔。
若委命待擒。
必为其快心。
辱国之命也。
今将径赴行在。
公以为何如。
若朝廷必诛败军之罪。
以励天下。
则王纲可振。
死亦何恨。
如复从事
以责后效。
则业不朽矣。
与诸将皆赞之。
策马发至。
朝廷除公为宪部尚书
刘客奴渔阳归顺。
史思明光弼子仪相持于赵定之閒。
客奴遣使越海。
与公计会。
公使判官贾载将男颇为质信。
泛海以军粮及战士衣服遗之。
时颇始年十岁馀。
公更无子息。
三军恳请留之。
不从。
等回。
公乃与渔阳声势相连。
寻又使人迎其军。
比至。
公已弃平原
归于行在。
竟不及事。
然自肃宗已来。
河南及诸道立大将
如王元忠田神功董泰侯希逸李正已许杲卿等。
初皆是公自北海迎致之者。
终无私谒焉。
至二年正月
又除御史大夫
未几。
因忤圣旨。
冯翊太守
乾元元年三月又改蒲州刺史本郡防禦使
丹阳县开国子
食邑一千户。
是年为酷吏唐旻所诬。
饶州刺史
二年六月升州刺史
浙江西道节度使兼宋亳都防禦使
刘展反状已露。
公虑其侵轶江南
乃选将训卒。
缉器械为水陆战备。
都统使李峘以公为太早计。
因密奏之。
肃宗诏追。
未至京。
刑部侍郎
刘展举兵渡淮。
败绩奔江西
淮南遂陷于
议者皆多公而怨焉。
上元元年秋
御史中丞敬羽
狙诈险惨。
班列皆避之。
公曾与之语及政事。
遂遭诬贬蓬州长史
公乐道自怡。
不以介怀。
宝应元年八月
代宗有诏除利州刺史
十二月户部侍郎
银青光禄大夫上柱国
广德元年又加金紫光禄大夫
荆南节度使观察处置使
迟留未行。
为密近所诬。
遂罢前命。
代宗幸陕。
公扈从至行在。
尚书右丞
宰相元载与公不叶。
公亦面数之。
不为之屈。
及銮驾还宫。
公曾建议先谒庙。
然后即安宫阙。
事竟不行。
方在于立班。
更顾公曰。
所见虽美。
其如不合事宜。
公怒而进曰。
用舍在相公耳。
言者何罪乎。
然朝廷纪纲。
岂堪相公再破除也。
自此衔之而不忘。
二年正月检校刑部尚书御史大夫朔方行营汾晋等六州宣慰使
又疑公因使奏对必言短。
寻罢前命。
惟知刑部尚书事。
三月晋封鲁郡开国公
食邑三千户。
自与公有隙。
常俟公阙。
公亦献书直奏其奸状。
代宗俱容。
不罪之也。
永泰二年春
差公摄职谒太庙。
公以祭器不修。
言之于朝。
谮公以为讪谤时政。
峡州别驾
代宗为罚过其罪。
寻换吉州别驾
公与往来词客。
诗酒讲论。
为乐甚。
有所著。
编为庐陵集十卷。
大历三年抚州刺史
在州四年。
以约身减事为政。
然而接遇才人。
耽嗜文卷。
未曾暂废焉。
因命在州秀才左辅元
编次所赋。
临川集十卷。
七年九月湖州刺史
公以时相未忘旧怨。
乃加勤于政。
而以杭州富阳李㟧为本州防禦副使
苏州寓客校书郎权器游客前大理司直杨昱判官
委垦草辟田之务于
委阅簿检吏接词政之务于等。
而境内宴然。
公初在平原
未有兵革之日。
著韵海镜源。
成一家之作。
始创条目。
遂遇禄山之乱。
寝而不修者二十馀年。
及至湖州
以俸钱为纸笔之费。
延江东文士萧存陆士修裴澄陆渐颜祭朱弁李莆清河寺僧智海兼善小篆书吴士汤涉等十馀人。
笔削旧章。
该搜偫籍。
撰定为三百六十卷。
大凡据法言切韵次其字。
按经史及诸子语。
据音韵次字成句者刊成文裁以类编。
又按仓雅及说文玉篇等。
其义各注其下。
谓之字脚。
韵海者。
以牢笼经史之语。
依韵次之。
其多如海。
镜源者。
八体之本。
究形声之义。
故曰镜源。
绵亘数
其功乃毕。
表奏上之。
有诏付所司藏之于书府。
大抵求经史撰集篇赋。
利于后学焉。
此外饯别之文。
及词客唱和之作。
又为吴兴集十卷。
检校国子祭酒杨昱
御史中丞京畿采访使除为汉州刺史
湖州刺史
以旧府之恩。
乘州人之请。
纪公遗事。
刊石去思碑于州门之外。
即今都官郎中陆长源之词也。
十二
元载伏诛。
召公刑部尚书经年。
公以前后频典刑宪。
密启辞焉。
乃上选举利害事宜数十条。
代宗善之。
人莫知也。
遂改吏部尚书
今上谅闇之际。
诏公为礼仪使
先自元宗以来。
此礼仪注废阙。
临事徐创。
实资博古练达古今之旨。
所以朝廷笃于讪疾者。
不乏于班列。
多是非公之为。
公不介情。
惟搜礼经。
执直道而行已。
今上察而委之。
山陵毕。
光禄大夫
太子少师
依前为礼仪使
前后所制仪注。
令门生左辅元编为礼仪十卷。
焉。
三年八月太子太师
四年。
淮宁节度使李希烈以十四州叛。
袭陷汝州
执刺史李元平蔡州
朝廷诏公为淮宁军宣慰使
公乘驿驷至东京
河南尹郑叔则劝公曰。
反状已然。
去必陷祸。
且须后命。
不亦善乎。
公曰。
君命也。
焉避之。
许州
希烈相见。
宣传诏意未毕。
逆贼使其大将军王玢周曾
诟公以丑词。
劫公以白刃。
又令邻境同恶所遣使者四人。
希烈之前拜舞。
伏称诬诉国家之事。
勃慢凶豪。
词所不忍听也。
又令亲兵五千人。
号为希烈养子
人各持一刀。
逼胁于公。
如欲剸食之势。
公位不移
色不挠惧。
希烈睹公辞色不变。
谬为惊骇。
以身蔽公。
兵人既退。
方揖公就馆。
前后诈为公表奏。
自说其强盛以请汴州者数十。
今上知而寝之。
希烈虽穷凶极恶。
然亦感公文义。
大陈设燕会。
将欲送公于朝廷。
先为贼所擒汝州刺史李元平时在座。
公指引叱责之。
元平羞惭而起。
书其奸意。
坐上潜通。
希烈意变。
罢宴后。
遂拘公于官舍。
令甲卒十人守之。
仍穿一坑于厅之前以胁公。
公乃直言指希烈云。
死生有
何足多端相侮哉。
但以一剑见与。
公即必睹快事。
无多为也。
希烈惭谢焉。
自后不敢无礼于公也。
居数月。
贼于安州城下破官军。
得获将士。
以头连誇示于公。
公大声叫呼。
自床投地。
愤绝良久乃苏。
从此更不复与人言语。
哥舒曜收复汝州
检校刺史周晃已下百人。
希烈乃遣周曾康秀林等领二万人。
来袭哥舒于汝州
曾秀林行至襄城
乃谋翻兵杀希烈
奉公为节度使以归顺。
希烈押衙亦为内应。
先期一日事泄。
希烈乃遣骡子军三千。
奄至襄城
周曾等。
收其期兵而回。
因送公于蔡州龙兴寺居焉。
公度不得全。
自撰墓志。
以见其心。
又就希烈请数人之馔。
希烈不知而给之。
自陈设之。
因为文祭周曾已下为贼所害者。
无不欷歔。
其十二月
希烈汴州
僣逆称号。
为惨酷之具以逼公。
意欲其屈礼。
公愤然而无求生之意。
贼以止焉。
贞元元年
河南王师复振。
贼虑蔡州有变。
乃使其将辛景臻。
龙兴寺积薪。
以油灌。
既纵火。
乃传希烈之命。
若不能屈节。
自即裁之。
公应声投地。
臻等惊惭。
扶公而退。
希烈审不为已用。
其年八月二十四日
又使景臻等害于龙兴寺幽辱之所。
凡享年七十七。
明年三月
希烈为麾下将陈仙奇所杀。
淮西
仙奇军将营送公神榇于京师
嗣子栎阳县頵次子秘书省正字硕迎丧至汝州襄城县
乃葬焉。
攀号屡绝。
毁裂过不自胜。
其年十一月三日
祔葬万年县凤栖原之先茔。
有诏赠司徒
谥曰文忠
赙钱五十万。
二百硕。
中使吊祭。
仪仗送于墓所。
朝野莫不哀伤。
公蹈忠节之苦。
古今无类焉。
公平居之日自卑。
有井介之操。
而能容众。
有洁已之方。
不以疵物。
与道合岁寒者。
终始无渝变。
况君臣大义。
名教大节。
而得造次焉可夺求生而害仁者。
于戏。
淮宁之难。
岂止天不慭遗。
盖亦有无良之人。
以怨报德。
投之于无存之地也。
悲夫。
初遭难后。
江西节度曹王皋上表曰。
臣见蔡州归顺脚力张希璨王仕禺等说。
去年八月二十四日
蔡州城中见封有邻儿不得名字云
希烈令伪皇城使辛景臻右军龙兴寺颜真卿
埋于罗城西道南里。
并立碑。
臣听之未毕。
涕泗交流。
三军对臣。
亦苦呜咽。
且臣死王事。
子复父雠。
人伦常经。
不足褒异。
所悲去古日远。
浇风荡浮。
多苟偷生。
不顾节。
使忠孝寂寞。
人伦憔悴。
段秀实奋身击泚首。
颜真卿伏缢烈庭。
皆启明君臣。
发挥教训。
近冠青史。
前贤。
夫日月丽天。
幽明向烛。
忠烈曜世。
回邪革心。
伏请陛下降议百寮。
遐布九有。
刻石颂德。
告庙图形。
使元壤感恩。
皇风泽物。
公之密亲懿友。
动相规用。
以成其务者。
即今给事中殷公亮吏部员外郎柳公冕。
采其谋猷。
分以休戚者。
吉州刺史李公
重其
悦其能者。
检校国子祭酒杨公户部员外郎权公器。
其馀顾盻假吹嘘成名。
布于词场及内外之列者。
不可胜纪。
李公吉州以小子久趋于栏戟。
以使言。
刊刻。
用防逸坠。
尚实去饰。
庶无愧焉。
其故同事之人。
先后存亡。
录之于左。
谨状。
义成军节度使李听 唐 · 周太元
 出处:全唐文卷七百四十四
臣闻赏罚不明。
无以示天下。
是非一贯。
无能建大中。
臣窃见义成军节度使李听
位极宠荣。
心无报效。
朝廷资其承籍。
委以统戎。
俾代宪诚。
付之雄镇。
总三万貔貅之众。
兼两藩节制之权。
冀其俯安危疑。
上副恩遇。
况陛下授以神算。
假以天威。
入魏之期。
尅日先定。
李听拥旄观望。
按甲迁延。
荧惑人事。
逗挠军政。
遂使宪诚陷于屠戮。
乱众肆其奸凶。
由是六郡无依。
全师丧败。
贝州而不守。
烧劫无遗。
望栈口而疾驰。
狼狈就道。
自图苟免。
不惮包羞。
蔑弃朝章。
有同儿戏。
魏州之乱。
职听之由。
论其负恩。
万死犹幸。
伏以封常清河南失律。
斩于关门。
高霞寓唐邓破伤。
投诸遐裔。
浑镐节制易定。
苦战而兵力不支。
袁滋逗留西川
欲进而凶渠尚在。
或亲当矢石。
或躬履艰危。
势屈贼锋
竟申朝典。
未尝贷法。
必振皇威。
李听罪恶流闻。
中外愤惋。
比之常清等辈。
万万过之。
若陛下犹视含宏。
不寘极法。
臣等恐宪章坠地。
天下寒心。
伏望付之法司
以正刑典。
李听 唐 · 崔蠡
 出处:全唐文卷七百十八
臣闻赏罚不立。无以示天下。
是非一贯。莫能建大中。
窃见义成军节度使李听。昨者资其承藉。
委以统戎。俾代宪诚。
付之雄镇。揔二万虎貔之旅。
位极宠荣。兼两藩节制之权。
心无报效。况陛下授以神算。
假以天威。入魏之期。
剋日先定。而拥旄观望。
按甲迁延。荧惑人心。
逗挠军政。遂使宪诚陷于屠戮。
乱众肆其奸凶。失六郡于垂成。
固危巢于已覆。委贝州而不守。
烧劫无遗。望浅口而疾驱。
狼狈就道。自图苟免。
不吝包羞。蔑弃朝章。
有同儿戏。魏州之乱。
职听之由。论其负恩。
万死犹幸。伏以封常清河南失律。
斩于关门。高霞寓唐邓破伤。
投诸遐裔。浑缟节制易定。
将战而兵力不支。袁滋逗留西川
欲进而凶渠尚在。或亲当矢石。
或躬历艰危。势屈贼锋。
竟申朝典。未曾贷法。
必震皇威。今李听罪状夙闻。
中外愤惋。比之常清等辈。
万万过之。若陛下犹示含宏。
不寘极法。臣等恐宪章坠地。
天下寒心。伏请付法。
唐旧书杂论二 其二十五 封常清战败 北宋 · 晁补之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三五
安禄山叛,以封常清范阳节度,得兵六万,皆佣保市井之流。
乃断河阳桥,于东京为固守之备。
贼大军至,常清战败,奔至陕郡,遇高仙芝,具以贼势告之,云:恐难与争锋。
仙芝退守潼关
监军边令诚言仙芝、常清挠败之状,玄宗怒,遣令诚赍敕斩之。
右《高仙传第五十四》。
街亭之败,诸葛孔明马谡违节制,戮之以徇,而习凿齿非之,以谓明法、胜材、不师,三败之道
志清中原,成师而出;
举动失利,戮之以徇,似未过也,而尚以见讥。
开元天宝,太平日久,变出不意,河北根本,一朝尽陷,顾责常清辈率市井白徒独当其锋锐,败不亦宜哉!
东都既覆,仙芝度往必并没,遽保潼关,未为全失。
且二将名骁勇,赦而使过,未必无后效,而以令诚一言,奔走危迫之中,先自割其手足,既不足以励诸将,而徒沮士心。
时既乏人,至举数十万众付之哥舒翰病废愦瞢之人,奸人又从旁逼遣之,一战大溃,几覆宗社,惜哉!
曾太尉 北宋 · 毛滂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五七、《东堂集》卷七
窃谓天地覆载万物,刻雕众形,造物于此,宜亦甚劳矣。
然其广博而无端,深厚而不测,其于物亦漠然,若未尝有心者。
而所以动,所以植,所荣所悴,所以大小,方圆曲直,贵贱厚薄,亦未尝不归其所以然于造物,是何宜劳而莫之劳耶?
岂因其才而达之,未尝作意于其间,故甚简而无劳若此?
故曰天之生物,因其材而笃焉,故栽者培之,倾者覆之,牛因其能力则使之魁然有任重之躯,马因其能骧则使之昂然有致远之足,楩楠豫章因其修直合抱则使之有栋梁之材,谷可饱则使治饥,水可润则使已渴,醯之酸,醝之咸,饴之甘,之辛,各因其性使之有调羹之味。
木拥肿者弃,石珷玞者贱,草稂莠者除,虫毒螫者杀。
然纤悉纷纭,不可一一而疏之。
彼造物者将运其心术于纤悉纷纭之间,得无错乱谬悠,殚神竭精,至于委顿而其功不纪乎?
惟其因之,则不言而听,不劳而定。
岂惟于物如是,至于人亦然,其材阿衡也,则使为辅相;
其才穿窬也,则使为盗贼;
其质鹤鸣而凤观也,则使人敬;
其貌狼贪而羊狠也,则使人恶。
造物者将何心于其间哉?
亦因之而已。
虽然,盖未尝无反是而不可以理考者,顾岂天地之心乎?
恭以垂衣求治之主,必资代天理物之臣。
升平之基于是乎在,其所以进退百官,揄扬侧陋,亦将因其材而笃耶?
舜之所用二十有二人,因之之谓也。
彼二十二人者,兹事姑置,聊以西汉之君得人之盛者言之。
汉兴六十年之际,董仲舒、公孙弘、倪宽以儒雅进,石建、石庆以笃行进,汲黯、卜式以质直进,韩安国、郑当时以推贤进,赵禹、张汤以定令进,司马迁、相如以文章进,东方朔、枚皋以滑稽进,严助、朱买臣以应对进,唐都洛下闳以历数进,李延年协律进,桑弘羊以运筹进,张骞、苏武以奉使进,卫青、霍去病以将率进,霍光、金日磾以受遗进。
凡此二十七人,官高禄厚,声施甚美,而天下之士不敢起而与之争。
此譬之持戟以攻城,执镜以照形,天下莫不称是。
使得戟以刈,得镜以盖卮,则世亦必非之矣。
异时亦有如萧望之为抱关,祢正平为鼓吏,封常清为傔,田仁、任安为舍人养马,孙膑为刑徒,此辈在当时,俗自比于灶下养上车不落者,盖不可致,是非所谓因其材而笃焉之谓也。
伏惟枢密太尉以天下之器,抱将相之具,负匡图之策,坐西枢,乘东维,功烈甚盛。
圣主方驰骛唐虞,俯仰升平,多士充朝,唯器是适。
上书北阙者,皆晓当世要务;
曳裾东阁者,必属四方之奇才。
如某龊龊,无可算录,又所言皆鄙夫常谈,无分可采。
虽然,车下甚悲之歌,江南未招之魂,隐居不嫁之士,穷途沈没之人,金玉抵于沙砾,圭璧碎之泥涂,当栽而不培,非倾而辄覆者,岂有如某区区之言者乎?
愿以累太尉代天理物之意。
某侧闻天子属太尉以重大,而太尉亦颇收拾人材,为国家长远计。
某之言,天下之言也,愿太尉毋以人废言,幸甚。
谨献鄙文一篇,此不足道,聊可观其志之所在尔。
又上时相书 北宋 · 毛滂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五七、《东堂集》卷七
秦围邯郸,使平原君求救,合纵与楚约。
与门下食客有勇力、文武备具者二十人偕,得十九人。
门下有毛遂者,自赞于平原君曰:「愿君即以备员而行」。
平原君以为不能,然竟与之偕,十九人相与目笑之,未发也。
平原君与楚合纵,言其利害,日出而言,日中不决。
毛遂按剑历阶而上,卒使楚王唯唯奉社稷,从而使赵重于九鼎大吕。
封常清读书多所该究,然孤贫,年过三十,未有名。
高仙芝都知兵马使,常出军,奏傔从二十馀人,衣褠鲜明。
常清慨然投牒请预。
常清素瘠又跛,仙芝陋其貌,不纳。
明日复至,不得已,窜名傔中。
仙芝击达奚有功,常清幕中作露布,仙芝取读,皆非意所出,知名。
嗟乎,平原君、高仙可谓不知人矣,亦几失二子。
然此二人抗颜为自媒,语虽苦摈不怍,至不容自已者,顾岂高士所能堪忍?
然其中固有所恃,势必发之,如茹物不下,必吐之乃已尔。
呜呼,人不易知如许,向使平原君、高仙终谢二子,不以纳门下,亦可痛惜哉!
虽然,为平原君等计,则几有失士之讥。
以二子自媒,岂韫椟之道乎?
诸葛孔明躬耕垄亩,徐庶谓先主曰:「诸葛孔明卧龙也,将军岂愿见之乎」?
先主曰:「君与俱来」。
曰:「此人可就见,不可屈致也。
将军枉驾顾之」。
由是先主,凡三往,乃见。
谢安石寓居会稽,无处世意,除尚书郎琅琊王友,并不起。
吏部尚书范汪举为吏部郎中,以书拒绝之。
孔明、安石皆人杰也,世岂易得哉?
借令今日复有孔明,虽先主在上,其往不三,正不可一见,顾可屈致哉?
至于君命屡至安石门,曾不能必起,况一范汪欲以郎招之耶?
此二君下视毛遂辈,何翅奴隶矣。
恭以圣主梦想贤士,欲损勋名以属之,相公坐执人柄,天下士升沈寄相公牙颊。
某盖尝伏相公之门矣,当时门外之马骎骎不绝如行蚁,谒入少后即坐客馆之外,更少后即坐屏外屋霤下,最末至则露立于东西之衢俟命。
虽践扬已高,至号一时望人者,未尝不俛理色于阍人
然此皆相公之客也,某度之,虽累千万人,无诸葛孔明谢安石无疑也。
千万人中藉令有毛遂、封常清,则左右未有所称颂,相公未有所闻,又见其瘠且跛,得脱呵骂幸矣。
相公不以某为狂且妄发,请得毕其说。
相公鼎食庙堂之上,四年于兹矣。
文武之士,拔之刍牧之中,表之公卿之上者几人?
隐居之士,搜之石穴之中,降言词,厚书币,以身下之者几人?
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况今天下万里,皆在相公图维中乎?
苟必俟亲见如崔祐所云者,则天下士有不幸不出于亲旧之间,奈何圣主道隐旒纩,虚心无作,以聪明属之相公,而相公端居庙堂之上,乃以闻听寄在天下,今虽目离娄,耳师旷,数百步之外,则不能得其形声,矧闭其目,掩其耳耶?
某顷托于都城逆旅主人甚久,主人之居适当府门孔道,见车马之客至相公门外者,月尝十五日,相公许通者,三数月之间,盖无一二焉。
相公以为天下士不足计有无,无益于治乱,无庸复来则已,或曰治天下不可乏士,如病必操药,饥必得食,则虽有毛遂、封常清辈,且犹失之,况欲致孔明、安石之流,相公岂谓不下堂尽得天下贤否,如须眉落鉴中,吾固了然见之,然其才固已尽用,其不用者皆无分可采,抑朝廷之士固自有馀,不应外求耶?
相公平居所约与共功名者,今未尽致青云耶?
不然,则何为杜来辕千里之外,欲独以一身任天下之责乎?
应侯以箦中馀息,载而之秦,一见昭王,逐穰侯高陵华阳泾阳君于门外,如驱鸡尔。
应侯自以为五帝三代之事,百家之说,吾既知之;
众口之辨,吾皆摧之,而蔡泽以羁旅入秦,长揖应侯而夺其位,此何故哉?
蔡泽固贱且疏,应侯虽尊宠,然应侯谈,则理有必然者也。
相公道德纯备,功施甚美,日夜发于心,冲于口,诏于行事者,皆致君尧舜之术,岂敢期于辨士争雄哉?
虽然,进为天下利,亦当念退有百世名,徒以为应侯卒不见蔡泽,意天下之口皆可摧。
以此言之,士口亦可畏,未可轻也,天下便可谓无人哉?
相公平时盈耳者,皆乞怜软媚语,此如优人妾妇,顾何所短长?
相公德业过人者,彼何足以窥较?
徒生长相公轻士之心。
如此,天下治安之日久,虽有奇才国士,正自碌碌无所表见,况相公有草芥天下士心耶?
虽乡里自好者,岂肯为相公出哉?
凡士相慕于遗编断简之中,犹慨想其人千里之外,至有同时相倾,至老死声光不相接者,何则?
力不能相致也。
相公能得天下士,反弃之不取。
秦使者往观楚之宝器,召昭奚恤而问焉,对曰:「国之宝器在贤臣」。
今譬有南金大贝,于道侧,相公过而不取,后人必取之。
此当国者所争,不可弃也。
韩愈云:「未尝求之,不可谓下无其人」。
相公何惜捐阶下寸尺之地,使四方宾客得望清光,竭志虑,度亦不出立谈间,无所逃轻重于悬衡之下,能者提撕而进之,不能者亦当不待挥而却矣。
异时腰金拖紫,服冕乘轩,皆有美名奇节,以照映天下来世,后之人指目曰:「此某时宰相某人客也」。
顾不伟欤?
某日暮流落人,粗涉文墨浅事,沾沾持此求售于人,以故每谈谢安石、诸葛孔明,辄赧然汗发,姑引毛遂、封常清以自助,不已鄙而可怜哉?
伏惟相公不深拒之,幸甚。
代人上北京留守1120年 北宋 · 苏过
 出处:全宋文卷三一○一、《斜川集》卷五 创作地点:河南省许昌市
某尝读史,见赵平原君时,有客毛遂,素不闻名于众人。
一日,秦围邯郸平原君患之,为求哀于楚,选门下士二十人与之俱,得十九人,而毛遂请行,平原君强听之。
十九人者略无所施,而毛遂捧盘历阶定从于跬步之内,使赵重于九鼎。
封常清、高仙之傔也。
初,仙芝以其貌陋且跛,常清屡自陈,不得已置名傔中。
军破达奚,常清幕下潜作捷布,且记井泉次舍,克贼形势。
仙芝大惊,由此显名,为时良将。
某以为二人方陆沈自晦,辱在泥涂,不遇豪杰之士引而出之,付以事功,则不过一匹夫耳,饿死于沟渎,与草木同腐必矣,又何以表见于后世哉!
某窃不自量,结发读书,有志于古人,不肯碌碌俯仰于士大夫之间,思得豪杰之士,为之执鞭。
念如毛遂、封常清之流,不为人知则已,倘得知己,不以众人遇我,则赴水火、蹈锋镝,不在古人后。
今罪戾之馀不足道也。
齿发如此,可以甘贫贱,安闾阎,不复议此。
然区区之心,不能自默,求伸于左右者,何哉?
昔尝侍座侧,闻馀论,不以某为不肖,怜其无辜,若曰尚可教育,使不终废于世,心非木石,怀斯言而不敢忘。
今又穷困益甚,舍左右而安所诉哉!
某一身漂○,死不足惜,有亲未葬,朝夕不敢自保;
妻子饥饿,不能出门户;
婚姻失时,言之寒心。
可谓天之穷民也!
前者所犯,本非犯清议,污󲦤绅,不可湔洗收录之人,意谓屡更赦宥,当得复有旧物。
无何有司拘于文法,止叙散官,徒有被大恩之名,而卒无沾寸禄之实。
岂能默而不言,就死地哉!
方今之世,左右当方伯之任,天下之重名。
四方之士,扫舍人之门,求为李膺之御,拾青紫、纡组绶,不知几何人矣。
怀材抱艺,不乏于使令;
文章翰墨,奔辏于幕府
如不肖者,岂足系门下得失哉!
然左右一言,可使贫者富,穷者泰,嘘枯吹生,易如反掌。
某困穷如此,安得不往告,而左右安得不终怜之乎?
使某得在奔走之列,感生成之遇,如毛遂、封常清,区区事业,当不辱于门下,非空言也!
执事者察之。
酌古论四 其三 封常清 南宋 · 陈亮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三三
轻敌者,用兵之大患也。
古之善用兵者,士卒虽精,兵革虽锐,其势虽足以扼敌人之喉而蹈敌人之膺,而未尝敢轻也。
设奇以破之,伺隙而取之,曲折谋虑,常若有不可当者,而后能以全胜于天下。
使夫士卒未练,兵革未利,群情震荡而势不足以当敌,则彼固不敢轻矣。
轻之而败,非敌败之,自败之也。
用兵而先之以自败,可谓善用乎?
昔者开元之盛,民不知兵,士不知战者二十馀年,一旦羯胡窃发,乘其间而执其机,盖逆兵一举而河北诸郡悉为贼有矣。
当此之时,虽韩、白复出,岂能当其锋哉!
封常清欲挑马箠渡河以取贼首,志则锐矣,不几于大言以轻敌乎?
及下令募兵,所得者皆市井佣保,可聚而不可用。
常清率之进守河阳,断桥以抗贼,贼军一至,举兵挫之;
已而大至,力不能拒,屡战屡北,遂失河陕。
此则常清有以取之也。
且善用兵者,因其势而顺导之。
贼锋方锐,而吾势盖弱而未振也。
处此之道,当因其弱而柔之,敛兵不应,婴城固守,以挫其锐,而后可图也。
故吾以谓:河阳之桥可断而不必断也,贼之前军可挫而不必挫也;
使之自恃以为独强,行行然长驱而进,自毙其锋,而吾以全军制其后,必胜之道也。
河阳陕郡潼关者,关中之三咽喉也,是足以守矣。
常清受命讨贼,进兵河阳,荥王、高仙之兵次其后,为常清计者,宜告之曰:「高将军守陕郡,荥王守潼关,厉兵秣马,各固其地」。
常清则筑却月城以守河阳,训练士卒,储粮糗,浚沟固垒,清野以待之。
贼军至则敛兵不应,设攻具则随机拒守。
懈则击之,退则蹑之,食则掩之,夜则袭之。
其馀应变之道,随机处置,不及旬月,而贼兵固毙矣。
颜杲卿真卿起河北郭子仪、李光弼起朔方,已没郡县悉为国守,而贼之巢窟且危矣。
彼欲进不可,欲退不能,徬徨无所,而固将成禽。
使其不顾而进攻陕郡,则吾以兵徐蹑其后;
彼反兵拒吾,而陕郡之兵又起击其背矣。
腹背受敌,焉得而不败?
又使其率兵而遽退,则吾檄召陕郡之兵;
共进追之,俟其及河,半济而后击之,虽有勇者,不能为贼禦矣。
凡此者,皆因弱成强而万全之计也。
不知出此,以不教之兵,当方锐之贼,以及于败。
既败,而后告仙芝以贼锐甚,难与争锋。
呜呼常清,何见之晚也!
常清败而仙芝退守潼关明皇并戮之,易以哥舒翰
翰严兵拒关,贼不获进,而羸兵诱我,以冀复出。
明皇不察,亟令进兵,翰执之益坚,而明皇督之益甚,不得已,涕泣而后出。
翰明知此贼为诱我矣,固当因险设奇,励士决战,庶可以一胜;
翰乃不然,见其兵寡则易之,行伍无列则笑之,反入其计而不悟。
官军一溃,潼关失守,而长安陷矣。
常清轻敌而失河阳,仙芝遂失陕郡,翰复以轻敌而失潼关,使三咽喉绝而宗社几危,贼党益炽,越数载而仅剿之。
常清之罪,其尤也。
夫善用兵者,敌衰则一举而乘之,敌锐则示弱以挫之。
此兵之常势也。
常清号为知兵者,而欲一举以乘锐贼,则亦何取于知兵者哉!